
那年我二十二岁,血气方刚科银宏泰,正是看啥都新鲜的年纪。
在高粱地里撞见那样的场面,我浑身的热血“噌”地一下就凉了,以为是自己走了霉运,撞破了不该看的事。
可她没提裤子,没尖叫,更没跑,反而抬起头,冲我傻乎乎地笑。
我当时哪里知道,她这一笑,就把我俩的命紧紧拴在了一起,也把我卷进了一个能要人命的漩涡里……
01
1986年的秋天,我们村外那片高粱长得比人还高,风一吹,哗啦啦地响,跟大海的浪一样。
我叫王建军,是村里最穷的一户。爹娘走得早,就剩我跟一个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。因为穷,二十二了连个对象都没说过。
那天下午,我从队里干完活,抄近路从高粱地里回家。刚走到地中间,就听见前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。我以为是野鸡,心里一喜,想着抓回去给奶奶炖汤喝,就猫着腰,轻手轻脚地往前凑。
扒开两根粗壮的高粱秆,我当场就愣住了,脸“刷”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。
展开剩余94%前面蹲着的不是野鸡,是个人,还是个女的。是村东头老李家的闺女,杏儿。
她正蹲在地上方便,裤子褪到了脚踝,露着白生生的一片。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被马蜂蜇了,掉头就想跑。
可脚下不争气,踩断了一根干枯的高粱秆,“咔嚓”一声,在这安静的高粱地里格外响亮。
杏儿被惊动了,猛地回过头来。
四目相对,我魂儿都快吓飞了。在村里,撞见这种事,比骂人祖宗十八代还严重。我以为她会尖叫,会拿土块砸我,会哭着跑开,然后全村人都会知道我王建军是个臭流氓。
可接下来发生的事,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杏儿看着我,没叫,也没躲。她就那么蹲着,裤子也没提,反而冲着我咧开嘴,傻乎乎地笑了。
那笑容特别干净,眼睛弯得像月牙,跟三岁的娃娃一样,天真无邪。
这一下,反倒把我给整不会了。我站在那儿,跑也不是,不跑也不是,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
“你……你快把裤子提上!”我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,声音都在抖。
杏儿好像没听懂,还是冲我傻笑。
我再也待不下去了,转身就跑,像是后面有狼在追。一口气跑出高粱地,我的心还在“砰砰”乱跳,半天都平复不下来。
村里人都知道,杏儿是个傻丫头。她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,跟着她那个酒鬼继父过日子。那继父对她非打即骂,杏儿不知是吓的还是咋的,从七八岁起,人就变得痴痴呆呆的,见谁都只会傻笑。
我以前也觉得她可怜,但从没跟她说过话。没想到第一次“交流”,会是这种场面。
02
从那天起,我心里就像长了草,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杏儿那个傻乎乎的笑容。
我开始躲着她走。在村里远远看见她,我就绕道。我怕她再冲我笑,我怕自己尴尬,更怕村里人说闲话。
可我越是躲,就越是躲不开。
过了两天,我正在河边给奶奶洗衣服,杏儿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,手里捏着一朵黄灿灿的野菊花。
“哥,送你。”她把花递到我面前,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
就在这时,村里的二流子王二狗晃悠悠地走了过来。他看见我俩,立马怪笑起来。
“哟,建军,长本事了啊!知道疼人了,还知道给傻子送花?”
我脸一红,正要解释,王二狗又凑到杏儿跟前,嬉皮笑脸地说:“杏儿,别理这个穷光蛋,跟哥走,哥给你买糖吃。”
说着,他就伸手去摸杏儿的脸。
杏儿吓得往我身后一躲,紧紧抓住我的衣角。
“王二狗,你嘴巴放干净点!”我一把推开他,火气直往上冒。
“嘿!你还敢跟我动手?”王二狗仗着人高马大,上来就要揪我领子,“一个穷光蛋,一个傻子,我看你们俩倒是挺般配!”
我气得攥紧了拳头。就在我准备跟他拼了的时候,躲在我身后的杏儿突然冲了出来,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。
她死死地瞪着王二狗,那眼神里没有半点痴傻,反而充满了愤怒和倔强,像一头护崽的母狼。
王二狗被她那眼神吓了一跳,愣了一下,随即骂骂咧咧地走了:“神经病!”
看着王二狗走远,我才松了口气。我回头想跟杏儿道谢,却发现她又恢复了那副傻乎乎的样子,冲着我嘿嘿地笑,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我心里犯起了嘀咕。一个真傻的人科银宏泰,刚才会有那种眼神吗?
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,我没敢多想。我只知道,从那一刻起,我心里对杏儿的感觉,除了同情,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03
这件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。
大家都说我王建军不知好歹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,现在改口味了,连傻子都惦记。
风言风语传到我奶奶耳朵里,老人家气得直哆嗦。
“建军啊,咱家是穷,但人不能没志气!你离那个傻丫头远点,听见没?咱家惹不起是非!”奶奶拄着拐杖,话说得很重。
我低着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我心里委屈,我什么都没做,怎么就成了别人嘴里的流氓了?
可我越是想撇清关系,事情就越是往反方向发展。
杏儿好像就认准我了。我上山砍柴,她就跟在后面,帮我捡小树枝;我下地干活,她就蹲在地头,傻笑着看我;我挑水回家,她会突然跑出来,往我水桶里扔几颗石子,然后咯咯地笑。
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,赶也赶不走,骂也舍不得。
村里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,连小孩见了我都编顺口溜:“王建军,脸皮厚,跟着傻子到处走!”
我憋了一肚子火,却无处发泄。
这天傍晚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我刚把奶奶安顿睡下,就听见外面传来杏儿继父的打骂声和杏儿的哭声。
“你个赔钱货!老子让你藏的钱呢?拿出来!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钱……”
“还敢犟嘴!”接着就是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和杏儿痛苦的呜咽。
我再也忍不住了,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冲了出去。
雨幕中,我看见杏儿的继父,那个叫李老棍的酒鬼,正揪着杏儿的头发往墙上撞。杏儿的额头已经流血了,却还在拼命护着怀里的一个东西。
“住手!”我大吼一声,举着扁担冲了过去。
李老棍被我吓了一跳,松开了手。他看见是我,又借着酒劲耍横:“王建军,你他妈想干啥?这是我家的事,轮得到你管?”
“她还是个孩子,你怎么下得去手!”我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老子打自己的闺女,天经地义!你给老子滚!”
我把杏儿拉到自己身后,红着眼瞪着他:“今天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,我跟你拼命!”
李老棍看我这架势,有点怂了,骂骂咧咧地回了屋。
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杏儿,还有哗哗的雨声。
“哥……”杏儿拉着我的衣角,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我冷。”
我看着她浑身湿透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额头还在流血,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,打横把她抱了起来。
“走,哥带你回家。”
那一晚,杏儿就在我家住下了。我让她睡在奶奶的床上,我自己在堂屋打了地铺。
半夜,我被一阵压抑的哭声惊醒。是杏儿在说梦话。
“爹……娘……别走……杏儿怕……”
我心里一酸,悄悄走到床边,借着窗外微弱的光,看见她蜷缩在被子里,浑身都在发抖。
我伸出手,想拍拍她,安慰她,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。
我能照顾她一夜,能照顾她一辈子吗?
04
第二天,我带杏儿回家的事就像长了翅膀,飞遍了全村。
这下更是坐实了我的“罪名”。村长都亲自找上门来了。
“建军,你这像话吗?把一个大姑娘领回家过夜,你还要不要名声了?”
我把昨晚的事一说,村长也叹了口气:“那李老棍确实不是个东西。可你也不能这么办啊!孤男寡女的,传出去不好听。”
正说着,杏儿从屋里出来了。她换上了奶奶的旧衣服,额头上的伤口也处理过了。
她走到我跟前,突然对我说:“哥,我饿了。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科银宏泰,她又拉着我的手,指着自己的肚子,傻乎乎地笑:“这里,饿。”
我这才明白,她是在帮我解围。
村长看着她痴痴傻傻的样子,摇了摇头,没再说什么就走了。
等村长一走,杏儿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。她看着我,眼神清明,哪有半点傻气。
“哥,对不起,又给你添麻烦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但吐字清晰。
我当场就愣住了,张大了嘴巴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……你不傻?”
杏儿苦笑了一下,摇了摇头:“我要是聪明,可能早就活不到今天了。”
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她把我拉进屋里,关上门,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层层包裹的小木盒。
“就是为了这个东西,他才一直打我。”杏儿的眼圈红了。
我看着那个精致的木盒,心里充满了疑问。
那一晚,杏儿断断续续地,把他家的秘密告诉了我。
05
原来,杏儿的亲生父母根本不是村里人,而是当年从城里下放到我们这儿的知识分子。她爹是个大学教授,她娘是个医生。
当年那场运动,夫妻俩都受到了冲击,最后在一个雨夜,开着拖拉机回村的路上,连人带车翻进了山沟,都走了。
临终前,他们把这个小木盒托付给了当时还是邻居的李老棍,求他照顾好年幼的杏儿。
“他们以为李老棍是个好人,哪里知道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。”杏儿说到这里,眼泪掉了下来。
李老棍收养了杏儿,也知道了这个盒子里有杏儿父母留下的一些财物和一张房契,是他们在城里的房子。
但他不知道盒子藏在哪里。从杏儿懂事起,他就变着法地折磨她,想问出盒子的下落。
杏儿被打怕了,也学聪明了。她开始装傻,每天疯疯癫癫,胡言乱语,见谁都傻笑。只有这样,李老棍才不会把她往死里打,因为他还指望着从这个“傻闺女”嘴里套出秘密。
“这些年,我就像活在地狱里。”杏儿擦了擦眼泪,“要不是想着爹娘留下的东西不能让他抢走,我早就撑不下去了。”
我听得心里一阵阵发紧,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:“苦了你了。”
她摇摇头:“我不苦。在高粱地里看见你,我就知道,你是个好人。你跟王二狗他们不一样,你的眼睛很干净。”
我的脸又红了。原来那天,她不是傻,而是早就看透了我。
“建军哥,现在他知道盒子在我身上了,肯定不会放过我的。我想求你帮我个忙。”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恳求。
“你说,只要我能做到!”
“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盒子送到城里去,交给一个叫张伯伯的人,他是***生前最好的朋友。”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,上面写着地址。
“那你呢?”我急忙问。
“我留在这里,拖住他。”杏儿的眼神很坚定,“你放心,我装傻这么多年了,有的是办法跟他周旋。”
我看着她瘦弱的肩膀,心里又疼又敬佩。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,竟然承受了这么多。
“不行!”我断然拒绝,“要去一起去!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!就这么定了!咱们明天一早就走!”我斩钉截铁地说。
06
第二天,天还没亮,我就叫醒了杏儿。我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都带上,又给奶奶留了些粮食和钱,写了张纸条,说我带杏儿去城里看病了。
我们俩趁着夜色,悄悄离开了村子。
走了十几里山路,天亮时才到了镇上。我不敢耽搁,买了最早一班去县城的车票。
坐在颠簸的汽车上,杏儿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。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和眼角的泪痕,我心里暗暗发誓,这辈子,我一定要保护好她,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。
到了县城,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转车去省城。
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,心里又紧张又兴奋。而杏儿似乎对城里很熟悉,她告诉我哪条路是去哪儿的,哪家店的东西好吃。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,我才真正感觉到,她不是傻丫头,她是一个聪明、坚强、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姑娘。
两天后,我们终于找到了信上的地址。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、戴着眼镜的老人。
“你们是?”
“请问您是张伯伯吗?我们是杏儿,这是我爹娘让我交给您的。”杏儿说着,递上了那个木盒。
张伯伯看到木盒,又看了看杏儿,浑身一震,眼眶一下子就红了。
“你……你是文辉的女儿?快,快进来!”
在张伯伯家,我们终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。
原来,杏儿的父母不仅留下了财物和房契,更重要的,是留下了一份检举材料,是关于当年陷害他们夫妻的一个领导的。这些年,这位领导步步高升,张伯伯一直在想办法,却苦于没有证据。
“好孩子,你们送来的不只是一个盒子,是正义啊!”张伯伯激动地握着我们的手。
当天,张伯伯就带着材料去了相关部门。
而我和杏儿,被他安排住在了家里。张伯伯的老伴对杏儿特别好,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,心疼得直掉眼泪。
看着杏儿终于找到了亲人,有了依靠,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。
07
半个月后,消息传来,那个领导被隔离审查了。李老棍也因为虐待和侵占他人财产的罪名,被抓了起来。
一切都尘埃落定了。
“建军,谢谢你。”杏儿站在我面前,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傻丫头,跟我还客气啥。”我笑着挠挠头。
张伯伯看出了我俩的心思,笑着说:“建军啊,你是个好小伙子,有担当。杏儿以后就托付给你了,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?”
我和杏儿对视一眼,都红了脸。
我们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。张伯伯和老伴像嫁亲闺女一样,给杏儿置办了全套的嫁妆。
婚礼那天,我奶奶也从村里赶来了。看着我和杏儿拜堂,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。
婚后,我们留在了城里。杏儿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被归还了,我们搬了进去。我用带来的积蓄和杏儿父母留下的一些钱,在张伯伯的帮助下,开了一家小小的农产品店,专门卖从老家运来的特产。
杏儿则重新回到了学校,她要完成她父母的心愿,考上大学。
08
一晃二十年过去了。
我们的农产品店,已经变成了全市有名的绿色食品公司。杏儿也如愿考上了大学,毕业后成了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。
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,聪明伶ree,学习很好。
生活富足,家庭美满,我常常觉得像在做梦一样。
这天,是杏儿的生日。我提前订了餐厅,准备给她一个惊喜。
饭桌上,我拿出一条漂亮的丝巾:“杏儿,生日快乐。”
她笑着接过去,眼眶却有点红:“建军,谢谢你。这么多年了,你还是这么疼我。”
我握住她的手:“因为你值得。”
她靠在我的肩膀上,轻声说:“建-军,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高粱地吗?”
“怎么会忘。”我笑了,“你当时傻乎乎地冲我笑,把我吓得够呛。”
“我才不傻呢。”她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,“我那是早就看出来,你是个能托付一辈子的人。”
我们相视而笑,眼里都是幸福。
吃完饭,我们手牵着手在江边散步。城市的霓虹灯闪烁,江面倒映着点点星光。
“要是那天,你没从高粱地里抄近路,会怎么样?”她突然问。
我想了想,认真地回答:“那我可能会听我奶奶的话,娶一个本分实在的农村姑娘,然后一辈子待在村里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”
“那样的生活,不好吗?”
“好。”我转过头,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,“但那样的生活里,没有你。没有你的生活,再好,也是不完整的。”
她的眼泪掉了下来,这一次,是幸福的泪水。
我把她紧紧拥在怀里。
是啊,如果没有那一次意外的撞见,如果没有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容,我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模样。
命运就是这么奇妙,它关上一扇门,又会在不经意间为你打开一扇窗。
而那个在高粱地里冲我傻笑的姑娘科银宏泰,就是我生命中最亮的那扇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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